把中国绘画三大题材之一的花鸟画与西方油画结合在一起，为艺术家黄月所首创。 一般说来，西方油画在表现上重形似，重再现，追求真实感；中国传统绘画则重神似，重虚拟，追求心物交融的意境。西方油画也画花鸟，多是作为人物的背景出现；中国绘画重花鸟之类的自然描写，人物画次之。黄月的画作，以西方的油彩画花鸟，这首先在题材方面就表现出了黄月画作结合中西的特点。黄月的花鸟油画表现的是花鸟，但不是自然状态下花鸟之简单再现，而是借花鸟之“形”态，以表现出人的生活、情感、思想等方面之“神”态。“以形写神”（晋。顾凯之：《论画》），“寓意于物”（宋。苏轼：《宝绘堂记》）。黄月的画作既有中国渊源于“天人合一”之重写意传神的传统精神，又具有西方油画色彩鲜艳夺目的视觉效果，生动地体现了他会通中西文化思想的优点和独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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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值得重视的是，黄月花鸟油画不是简单继承中国画之重写意传神这一古老传统，而是大大延伸和发展了这一传统。中国古画所表现的“神”或“意”，主要是“天人合一”意义下的“道”或“一，而非具有独立自主意义下的“自我”及其“主体性”。在中国古画中，“自我”及其“主体性”被湮没于“天人合一”之原始的、混沌的“一体”之中。“天人合一”忽视物我之分，何谈“自我”！中国历史上，虽有不少画论学者主张“自画”、“画我”，如晋之王廙，清之石涛等人，但他们之所谓“自画”、“画我”，最终还是要画出“自我”所体悟的“道”，即“天人合一”之“一”，远非独立自主之“自我”。与中国画不同，西方表现主义画派建立在西方“主体一一客体”思维方式的基础之上，主张绘画要画出具有“主体性”之“自我”的个性，即个人的情绪、思想和品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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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月花鸟油画所表现的，主要不在“天人合一”之“道”或“一”，而在画家个人的个性，在其个人情绪、思想和品格等等，这就使黄月花鸟油画具有西方表现主义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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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月说：“艺术创作不应该被任何传统表现方法所束缚，艺术表现方法和手段都应该是‘唯我’的。我的花鸟油画是建立在两种不同基础的艺术形态上，不是为了表达对象，而是追求哲学上、美学上、思想境界和情感上的一种抽象形态的具象表现。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属于我自己的绘画语言来表达我对当下人与社会的内心感受，表现人的内在的精神和气质，那种瞬间的精神状态。同时我还想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来表达我对现实中人的精神关怀……”。“表现客观是科学，不是艺术创作。艺术家要追求自我精神的表现。”

 

可以看到，黄月花鸟油画，既有“表现主义”的特色，又不是西方表现主义的简单重复。他的画作所表现的“我”不是个人主义的，不是单纯个人主覌情绪的发泄，而是与“对现实中人的精神关怀”，与渊源于中国“天人合一”的“哲学上、美学上、思想境界和情感上的一种抽象形态”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以绘画的外在“具象”来表现这些内心的“抽象”，内外结合，融“抽象”与“具象”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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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吟风》是他追求“抽象”与“具象”结合进行表现的代表作。点、线、面和色彩中融入了他的情绪和人生哲学，色彩或热烈或冷峻或肆意流淌，狂草般的线条如同编织在色彩中的神经，抽象与具象有机的组合在一起；在画面的布局上以大的框架结构来展现气势与境界，却在狂放不羁的笔触中蕴藏下规矩和心机。画家宽阔的胸怀和面对现实而又超越现实的精神，跃然于画面之上。

 

中国写意画，泼墨挥毫，在纸上纵横驰骋，引人生发一种深远的想象；西方油画，以色彩之艳丽及其层次之丰厚，直接触动人的真情实感。黄月结合两者的优点，让油画的色彩像泼墨挥毫一样在布面上自由流淌、跳跃，既渲泄了个人的情绪，又给人以无穷的启示和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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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千娇荷》就是中国写意画与西方油画结合的画作，画作背景的远山在闪烁的色斑中若隐若现，如同中国写意山水的气魄激发出的彩色灵魂，用色的方法是随心所欲的，流动的，强调色面的单纯性，以强烈的个人色彩观展现出形与色结合的美感。黄月在绘画的艺术形式上把东西方审美覌的优点结合到如此神妙的地步，令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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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月有大量的画作表现了“禅宗”的主题，例如在油画《空中水》中，枯萎的荷叶托起佛的身躯，就表达了“在死亡中求得永生”的哲学命题，让观众在欣赏画作的同时进入了哲学的沉思。

 

黄月画作“追求自我精神的表现”，“不为任何传统表现方法所束缚”的思想特点，对于整个中国思想文化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主义一直束缚了中华儿女“自我”的“主体性”和独立的个性。20世纪初，被称为“中国的文艺复兴”的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开启了个性解放、追求创新的新时代，这一历史过程至今还只是在缓慢曲折中进行。黄月花鸟油画的思想特点，对包括艺术在内的这一进程，也会起到激励和促进的作用。黄月的花鸟油画是这一历史进程中一朵绚丽的鲜花，为我们时代的画卷增添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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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世英：

当代著名哲学家、美学家（1921年-2020年9月10日）。

北京大学哲学系著名教授、第24届世界哲学大会学术委员会荣誉委员、北京大学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院荣誉院长、北京大学美学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北京大学哲学教育终身成就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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